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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稿私信

【明侠】轮回梦

*少侠设定是云梦,意识流清明节日贺(祭?)文,刀片预警




正文

若真有轮回转生,对将死之人来说即将面临的也许就算不得是恐惧,对生者来说就是一个不得不选择去相信的信仰骗局。





作为一个靠种草、劳作、捣药救死扶伤的医者,我一度对佛道都不够敬畏。曾出言轻慢朗朗诵经的光头小师傅,也曾把一身清风的华山小道长说得满脸通红。

 

彼时我无牵无挂,一身潇洒,不惧生死,有一颗金刚不坏之心,有一张堪比金陵城墙的厚脸,除了天地和生灵,没什么令我敬畏的。

 

后来才知道,那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种状态。人往往既脆弱又渺小,偏偏还害怕孤独和黑暗,渴望温暖和光明。可惜世事永远难遂人愿,所以人才需要信仰,需要寄托一点希望在虚幻的事物上。

 

 

我见到高亚男的时候,她刚料理完几个年轻弟子的事务。许是觉得我怕生,她朝我招招手温柔地笑起来,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过来吧,我们也没在说什么要紧事。门口冷,小心冻着身子。”

 

那几个少年大约也没怎么见过云梦弟子,看我走过去一个个露出像是初生的小狗一样的眼神,怯怯地,却又充满好奇,脸颊染上红色,可爱的紧。

 

“叨扰师姐了。”我冲高亚男颔首,坐在了她身边。

 

他们又讲了几句话,我没注意内容,只是看着这几个年轻面孔有些恍惚,不禁想起方思明。他在华山学武的时候应该比这几个孩子还要小,他曾对我说过那时他身体瘦弱,性格孤僻,遭到一众弟子孤立欺侮,唯有高师姐对他处处照拂,甚至在他暴露身份时还为了他拼命求情,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待我回过神来,那几个孩子已经离开了,只剩高亚男略带担忧地看着我。

 

“你没事吧?”

 

“啊,没事。”我笑笑,端起一旁的热茶捧在手中,瞬间暖流自掌心蔓延开来,叫人舒适得不禁眯眼。“只是看到那几个孩子,就想到他小时候也在这里。”

 

高亚男闻言微微怔了怔,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怀念,声音却有些苦涩。“是啊,那时候他身体不好,又瘦又小,还不合群。想来他在华山并没有留下过什么好的回忆……”

 

好的回忆……吗?我在记忆力仔细搜寻了半晌,却也想不出方思明此生究竟有没有留下过好的回忆。“能有你这样好的一位师姐,对他来说已经是幸事了。”

 

“哎……”她叹了口气,微微蹙眉沉默着。

 

我把包袱解开,拿出给她带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那是新春前一个月我强拉着方思明陪我去买新衣服时看到的一块料子。当日看着那蓝色很适合高亚男,便给她定做了件披风。我则挑了块很称新年氛围的红色缎子做了件款式和花色都相同的。本想着春节给她送来,一起穿着去逛庙会,可惜世事难料,我的那件也仍然崭新地躺在衣柜中。

 

“师姐你看,这是上次我来信给你说的那件披风,本来是二月份做好的,耽搁了这么久才给你送来,不过华山冷,倒还能穿好一阵呢。”

 

她接了过去,轻轻翻看打量了一番,边看边说,“真好看,哎,又让你破费了,你可别再送我东西了,我们华山穷,我可没东西回赠你,怪不好意思的。”

 

以前我总是拿大把的萃玉宝石都送了方思明,现在也无人可送了,便只能对他从前挂念的人好些,这样也算替他尽了些心意。

 

不过这也算不得是我送她的,两件披风却都是方思明冷着脸把一袋钱丢下表示他买了,然后抄起凭据塞到我手中,便拽着我不由分说地就离开了裁缝铺子。我只好回头对店家喊我过些日子来取。

 

人在江湖久了,过惯了打打杀杀刀光剑影的日子,突然过起市井小老百姓的生活,大抵是有些不自在的。我怕他觉得这样的市井氛围让他难受,便一通追问,他却只说“我没什么,你逛你的,我跟着。”

 

后来才知道他只是讨厌那个给我丈量尺码的人看我的眼神。

 

“哎哎,人家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夸我几句都不行?”

 

“不行。”美人哥哥神色严肃。

 

“你又不夸我,还不准别人夸我,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佯装埋怨,心里却开心得很。

 

“是谁说的在我身边就足够了,现在还要我夸你?贪心。”他挑了挑眉,颜色一深一浅的眸子慢慢染上笑意,眼尾的弧度好看极了。

 

我噘着嘴回他,“不用不用,你在我身边就行了,千万别夸我,我会膨胀。”

 

方思明哼笑了一声,别过头去,轻声道,“嗯,好。”

 

是答应一直在我身边的“好”,还是以后也不夸我的“好”?

 

 

我没告诉高亚男这衣服其实是方思明给她买的,省的她又要为方思明的事难过,同时还要为我难过。毕竟她要烦恼的事也不少。

 

我拿出包袱底的一张薄薄的信封放在桌上。“胡大哥托我给你带的信。他让我问你上次的信怎么没回,是不是他的飞鹰还没飞上华山就冻死了?”

 

“那个臭男人……”高亚男听到那个名字,气的腮帮子有些鼓起,眼神中却流露出复杂的眼神来,几分嗔怪,几分眷恋,几分迷惑,几分悲切。

 

还有个能如此惦记牵挂的人,未尝不是件好事。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你今天还走吗?”高师姐把衣服仔细叠好又包起来,放在桌上,纤手有意无意地摸了摸那封信。

 

我点点头,“嗯,这就走了,清明了,我去陪陪他。”

 

“哎,可惜我当下得不了空子离开华山,无法与你同往”高亚男低头轻轻皱眉,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等等,给你带几个烧地瓜,路上饿了吃几口。”

 

我笑着点头。

 

高亚男去内堂没过一阵便出来了,手中捧了一块白布包裹,里面想必就是烧地瓜,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她一边给包裹系着结一边跟我念叨着,“以前小的时候思明被排挤,经常吃不到饭,我便去厨房偷一个生地瓜,不敢私自用厨房,就只能在房间的火盆子里烤,要把里面烤熟外面就会烧成一层厚厚的黑炭,里面也没多少瓤可吃了,他却还捧在手里很开心。”高亚男把包裹递给我,眼眶有些发红,“有时候想想,现在看上去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道长,那时候却那样欺负一个瘦弱的小孩子。我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是武林正道,什么是野心贼子。”

 

我接过来那个白色布裹,地瓜的甜香味霎时涌入鼻腔,闻上去十分诱人。我仿佛看到年幼的他站在我面前,一副病态的模样,捧着一个黑色的红薯,感激地笑着。

 

我咬了咬下嘴唇,对眼前并不存在的他努力地笑笑,很想伸出手去,穿越几十年的时光去抱抱那个瘦弱的孩子。“我也时常在想,如果我再强硬一些,如果我再努力一些,也许他能够更早地脱离那个泥沼,也许我们能够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已经足够好了,在他的世界里,你是最不需要自责的人。”高亚男轻轻摇头这样告诉我说。“前几年他就在信里对我提起过你,他说楚留香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爱多管闲事的小蠢货,偏偏她太干净太天真,让他下不了手。”

 

我错愕地眨眨眼。方思明竟然会跟别人提起我,还这样夸我,这倒是让人始料未及。

 

“时候不早了,你要下山便快些去吧,这天气晚了危险。”

 

我背着一个比来时还重的包裹骑着马在漫天飞雪中下了华山,包裹里的地瓜散发着热意,竟然也不觉得冷了。

 

方思明葬在四季分明的中原,是我亲手为他合棺封土。

 

清明时节的雨来得倒是很应景,淅淅沥沥的,一会下,一会停,一会下,一会停。

 

我站在墓旁撑着伞,就这么同他对峙着。从前在他面前总是话很多,此刻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才离开我没几个月,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毕竟我们相交的时候,几个月见不到他也是常有的事。可是此刻我却很清醒地明白,这次不只是几天,几个月。从今往后这一辈子我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一手举着伞,一手抓着酒壶。另一壶酒静默地立在墓前,滴滴答答的小雨冲刷着壶身,沿着陶器圆润的弧度滚落,浸入泥土。

 

“这酒啊,还是上个月去施家庄叶盛兰托我带给你的。”我无声地笑笑,一口落雪梅入腹,总算有了个同他说话的由头。

 

“施茵怀孕了,我去看她的时候已经显怀了,他们看上去过的很幸福。”

 

酒香四溢开来,我想起叶盛兰唏嘘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莫名的自责与懊悔。

 

“你啊,总是说除了我没人会惦记你,其实大家都很惦记你。”

 

墓碑显得冰冷而庄重,像酒坛一样静默地立在那里。它大约不知道,下面沉睡着的人,生前有着怎样玲珑的心思,白玉雕琢似的面孔。为什么那样好的一个人却要永远地躺在泥土里呢?

 

酒味里混进了一丝咸涩的味道,我摸了摸脸,手指一片湿凉的水迹。

 

我想起他陪我在小院里看雪的那一天。也是他被他信仰服从了几十年的人杀死的那一天。

 

深冬的雪落在他银色的发间,他的脸颊溅上了不知是来刺杀的人还是他自己的血,却也显得艳丽无比。

 

他说,是你教给我喜欢不是占有,是守护。是你把我从泥沼里拉出来。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才是江湖儿女常有的爱。

 

我想,或许我做错了。他是生于污泥的莲花,我不该把他采摘下来,还没法护他周全,还害他为我丢了性命。

 

他说你要替我活着还那些债,否则我一身杀孽,怕是下辈子没有能够再见到你的缘分。

 

方思明啊方思明,你从前可没有这么懒散,自己的债,哪有叫别人去还的道理?

 

最深的寒冬里,别人忙着打扫做新衣剪窗花,我本该也和他一起像那些人一样度过一个有一个新春,直到我的头发比他的还白。

 

可是他就这样残忍,我们这短暂的一生里,他吝啬于给我一个普普通通的新春。

 

我刨开隆冬里冻得发硬的土地,那铲子像是砸在我心上,一下又一下,挖出一个黑洞洞的四角长坑来。

 

世界可以继续四季轮转,我却跟不上它的步伐。为了给人看病,我从中原走走停停一路奔波到江南,见过了正月里热闹欢欣的庙会,见过了鬼门关走一遭诞下生命喜极而泣的年轻妇人,见过了春回大地百花盛开的绝美风光,可是我的心却永远葬在了那个隆冬里,再也走不到春天。

 

“方思明,我去少林寺问了,从天澜大师到门口扫地的扫地僧,他们都说人会有轮回呢。以前总是打趣他们那些出家人,是我不对……我会好好的治病救人,这样,我们下辈子就能见到了吧?”

 

他不回我。

 

“就连萧疏寒都跟我说了,他说我只要带着你的愿望好好生活,就总有一天还会见到你。”

 

我喝光了坛子里最后一滴酒。空气太过静默,只有滴滴答答敲在伞面上的雨声在讲着我听不懂的话。我突然很气恼,他为什么连一个“嗯”都不肯回我了。

 

我举起空空的酒坛子,很想把它砸碎在墓碑上,告诉他我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平静的,却最终还是颤抖着手,轻轻地、轻轻地把它放在了那瓶还未开封的好酒旁边,让它们排在一起。

 

“方思明,谢谢你。叫我替你还债,是代表你承认我们是一家人了吧。”

 

“至少,下辈子见的事,别再食言了,毕竟你已经食言了那么多次了。”

 

“下次再见面,我说要带你走,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你都不许拒绝。”

 

“好吗?”

 

“嗯。”

 

雨下了又停,天黑了又亮。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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